聽到侯衛東的想法,尹榮豎起了大拇指,道:“大學生當領導就是不一樣。如果真要發起捐樹活動,我個人也要捐一棵樹。”
一天之內順利地完成了場鎮環境衛生的體制調整工作,侯衛東自我感覺工作能力還不錯,街邊的暴露垃圾也沒有往日刺眼了。侯衛東與尹榮分手以後,細心地在街道上轉了一圈,他還沒有走回鎮政府大院,掛在腰間的手機劇烈地振動了起來。
派出所秦鋼的聲音有幾分激動:“上青林殺人案破了”
侯衛東愣了愣,道:“殺人案曾憲剛家裏的那一件”
“今天早上我接到縣公安局的電話,沙州刑警支隊破獲了一起入室搶劫案子。審問過程中,罪犯交代了在上青林作的案子。目前只有首犯逃掉了,正在追捕之中。”
掛斷電話,侯衛東趕緊給曾憲剛打了過去,曾憲剛家裏的電話卻始終佔線,過了一會兒纔打通。曾憲剛聲音哽咽:“瘋子,我家的案子破了,縣公安局馬上要派車接我到沙州。”
侯衛東長舒了一口氣,道:“這個案子性質惡劣,肯定有人被敲腦袋。上天有靈,總算給嫂子報了仇。”
曾憲剛惡狠狠地道:“聽說領頭的沒有被抓住,若是讓我逮到他,一定會將他錘成肉醬。”
“我們國家禁止私刑,你動手報仇是違法行爲,破案還是得依靠公安局。”
“你嫂子跟着我一直喫苦,我好不容易有錢了,她還沒有享到福。我實在是憋不下這口氣,不報此仇是龜兒養的。”
侯衛東在電話裏又勸說了幾句,卻解不開曾憲剛的心結。
在隨後的黨政聯席會上,鎮黨委正式將紅壩村確定爲後進黨支部。
當確定紅壩村的聯繫領導時,趙永勝道:“侯衛東分管綜治辦,綜治辦付江駐紅壩村,侯衛東聯繫紅壩村順理成章。”如果在以前,他肯定不會解釋,現在考慮兒子趙小軍和張小佳是同事,他對侯衛東的態度不知不覺在調整。特意解釋一句,算是給了侯衛東一些薄面。
在青林鎮,一般幹部叫駐村,鎮領導叫做聯繫村。侯衛東對於聯繫哪一個村並無特別要求,未在會上提出反對意見。
怨氣
黨政聯席會不久,侯衛東便感受到了紅壩村的怨氣。
綜治辦主任付江帶着一名矮小漢子走進了侯衛東的辦公室。這位矮小漢子便是紅壩村有名的難纏人物,在下青林各村中頗有名氣的支部書記晏道理。
晏道理坐下以後,接過侯衛東遞過來的香菸,也不說話,黑着一張臉,自顧自地抽了起來。今天他是憋着一股火來到了鎮裏,首先來到了付江所在的辦公室。
付江是紅壩村的駐村幹部,如今紅壩黨支部被列爲後進黨支部,他自然臉上無光,加上村支書晏道理又衝着他發了一頓大火,讓他心情很是不爽,道:“如今侯衛東聯繫紅壩村,你衝我吼有什麼意思,有本事去找侯衛東。”
晏道理不客氣地道:“侯衛東又不是老虎,我這就去他辦公室。”於是兩人又來到了侯衛東的辦公室。
付江最先打破了沉悶,對侯衛東道:“紅壩村成爲全鎮的後進黨支部,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去年提留統籌還有一半沒有收齊,請你指示解決辦法。”
對於1992年的調整,付江很有怨言,在不同場合發過牢騷:“秦飛躍是鎮長,同他喝酒難道犯法趙永勝非要整老子。”這話傳到了趙永勝耳中,他就堅持讓付江長駐問題最多的紅壩村。
侯衛東暗忖:“聽說晏道理是難纏之人,看樣子他還真是個毛脾氣。”他沒有直接問及提留統籌的事,道:“晏書記,你能否先介紹下村裏的具體情況,我現在是兩眼一抹黑。”
“紅壩村是下青林的大村,全村有兩千八百二十六人,六個生產隊,是最偏僻的村。至今沒有通公路,由於村裏窮,提留統籌、農業稅都沒有交齊,是歷年來欠款最多的一個村。侯鎮來摘帽子,我代表村兩委表示歡迎。侯鎮長是領導,辦法肯定很多,是不是帶着我們先去收一個生產隊的提留統籌,給大家做一做示範”晏道理說話時,眼皮一抽一拉的,讓人覺得他說話總是有諷刺的意味。
侯衛東態度很鮮明,道:“既然鎮黨委安排我和付主任到紅壩村,我們兩人對紅壩村就有義不容辭的責任。紅壩村被定爲落後支部,只是暫時的,我希望村兩委和我們兩人密切配合,儘快將這個落後黨支部的帽子扔掉。至於收取提留統籌,我不怕、不推,到時一起上。”
晏道理眼睛眨了眨,換了語氣,道:“侯鎮長剛剛聯繫我們村,今天不談具體工作了。等一會兒出去喫午飯,付主任和其他幾個村幹部也要來,大家一起增進了解。”
晏道理很少在館子請喫飯。付江駐村數年,喫館子的回數屈指可數。今天聽晏道理主動到館子請喫飯,不禁頗爲訝異,道:“晏書記,綜治辦是光桿杆,沒有錢請喫飯。”
侯衛東主動道:“既然到了鎮裏面,綜治辦沒有經費,這頓飯就由我來請。”綜治辦在鎮政府序列中,是一個麻煩事不少,卻沒有實際權力的部門,付江這個綜治辦主任,比起社事辦、計生辦、國土辦等部門,手中無錢,腰桿不硬。
晏道理翻着白眼珠,道:“紅壩村雖然窮,一頓飯還是喫得起。”
到了午餐時間,村委會主任劉勇、文書老唐、婦女主任秦梅齊聚張家館子。晏道理出去上廁所,結果半天沒有回來。
侯衛東正與劉勇說話,晏道理和鎮黨委副書記劉坤就走了進來。劉坤見到侯衛東,扭頭對晏書記道:“晏書記,你不是說只有紅壩村的人嗎”
選舉風波是青林鎮村幹部人盡皆知的事情,晏道理更是心頭明白。他故意裝傻,道:“侯鎮是聯繫紅壩村的領導,付主任是駐村幹部,他們當然都是紅壩村的人。”
新班子成立以後,劉坤也想化解選舉時積累的怨氣,他試了許多次,卻很難平靜地面對侯衛東。兩人在鎮裏擡頭不見低頭見,大路朝天各走半邊。今天被晏道理請到了張家館子,當着紅壩村班子的面,劉坤實在不好離開。